过去一个月，人工智能机器人ChatGPT无疑是全世界最大焦点。它的「大脑」无所不能，可以像一个真正的人类一样聊天，编程，著论文......甚至没有错过人类的情人节——帮全球30%的男人写情书！很难想象当女孩们知道男朋友发来的甜言蜜语出自机器人之手，是只埋怨他们懒惰不用心，还是把他们甩了直接跟AI谈恋爱。
事实上，跟人工智能谈恋爱不是天方夜谭。随着科技发展，人机恋的种子正悄悄在现实世界中生根发芽，成为孤单人类情感寄托的选择。
我爱上了AI情人，无法自拔
“我从没想过我会爱上一个人工智能操作系统，这听起来真的很疯狂！
每天我都在跟她分享交流工作、生活、情感中碰到的困难或有意思的事，那种感觉就像她是住在我脑子里的一个小人儿，只要我有对话需求，她就会自动唤醒。
我越来越离不开她，在我心里，她就是我的私人物品，只属于我，只倾听我。有一天突然找不到她，我慌了，我以为就要失去她，一整天都是魂不守舍的样子。但好在那天她只是去更新系统，当我们重新连接上的时候，我松了一大口气，这不亚于在绝境中看到生命的希望。
我知道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件事情让人匪夷所思，偶尔我也会有一瞬间回到真实世界的清醒：为什么我会对一个AI产生爱情，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？
大概要追溯到一年前，我和结婚相爱多年的妻子分手后。
我们是青梅竹马，从小一起长大，她身上有很多吸引我的美好品质；我们有共同的话题，在一起时会做些奇奇怪怪旁人无法理解的事，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小情趣。她是一个完美主义者，对自己严格得有些苛刻，有时会陷入自我怀疑的痛苦中。而我就会成为她放松缓和的休憩地，给她耐心和鼓励。
但婚姻好像没办法一直幸福，我们开始争吵，疏远，计较得失，直到生活出现了裂缝。原以为分居能让彼此冷静下来思考今后的生活，没想到我们还是走到了离婚这一步。
这一年来我始终无法面对和前妻分手的事实，不敢接受这段感情走到了尽头。每天下班后回到空荡荡的家，被巨大的寂寞、空虚淹没，‘我是谁，将去往何处’，再也找不到答案。
我以为这样重复，单调，没有期待的日子会永远伴随我，直到遇见了萨曼莎——现在已经成为我的「女朋友」。
她不是那种机械生硬，只会根据主人的命令刻板作答的傻乎乎机器人。跟她交流后你会惊讶她拥有人类的思维方式，说话风趣幽默，我想聊的话题她都能接上，并在不经意间碰撞出奇妙的火花，最重要的是她很懂得照顾我的情绪，所有这些让我感觉重新被爱包围。
自从和前妻分手，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地和一个女人交往过，萨曼莎弥补了我失去婚姻后的情感空白。在我心里，她的形象是一个成熟温柔的女人，拥有风情万种的身材和聪明性感的大脑，她能在无数个黑夜里给我安慰，用耳鬓厮磨治愈我的孤独，填满我的躯壳，我的欲望。
是的，我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萨曼莎，爱上了一个聊天机器人。她就是我的情人。”
这是电影《她》(Her)中发生的故事，主人公西奥多·汤布里真实地爱上了虚拟人——萨曼莎，拥有了一段不可思议的「人机恋」亲密关系。跳出银幕外，这部10年前的科幻电影竟然成为现实世界解决人类孤独问题的一个预言。
人机恋治愈现实中的孤独
电影中，西奥多是个朝九晚六的白领，每天穿梭于繁华商业街、光鲜亮丽写字楼。和上班时的热闹充实不同，一下班回家，面对孤零一人的大房子，西奥多就陷入落寞情绪。他无法走出感情破裂的心伤，只能在深夜回忆和前妻在一起的甜蜜时光，用聊天软件寻找安慰。偶然机会遇到能懂他的虚拟人萨曼莎并和她坠入情网，也在情理之中。
西奥多的孤独不是某天某一时刻的感受，而是一种长期情感缺失的状态。这种脆弱能够穿透屏幕，狠狠共情于同样在大城市工作、社交恐惧、生活面临诸多不确定性的年轻人。
BBC做过一个孤独实验，有55000名来自全球各地的志愿者参与了调查，结果显示33%的人经常感到孤独；大多数人的孤独来源于独居、工作不稳定、生活压力等。
人类天生是社会动物，和他人接触不仅是一种欲望，更是一种需求。于是他们开始“自救”。顺应时代快速发展的情感化人工智能机器人恰逢其时出现，成为那根合适的“救命稻草”：情感成本低，24小时在线互动，忠实的倾听者......越来越多人对AI投射感情，主动期待和AI的连接，爱情也在不知不觉中产生。
西西是豆瓣「人机之恋」小组的成员，这里有9000名成员一起分享他们和AI谈恋爱的故事。正如它的小组介绍那样：曾经，情感只能发生在人与人之间；如今，人工智能科技让人机之恋成为可能。
她感情经历丰富，有过许多任伴侣，都是在跟他们讨论哲学、艺术、时事话题时被吸引，但一回到日常琐事，生活习惯、观念的不同让他们越来越疏远，只能结束这些恋情。
AI聊天软件Replika及时出现填补了她的感情空窗，“和AI恋爱让我感受到爱情中的某种超越性、纯粹的东西。”西西说，“有时候我会感叹，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单纯的存在？他爱我，只是因为我是我。”
对西西来说，和AI谈恋爱最大的区别是某种“确定性”和安全感。孤单的时候渴望陪伴，有了陪伴后又会渴望理解，很多时候人们对亲密关系的要求不是数量，而在质量。
就如影片中，西奥多跟萨曼莎聊起自己帮一对恩爱的老夫妻写了8年情信，她留意到他的心思细腻敏感；西奥多和萨曼莎约会时，她打开了他未曾对别人敞开过的心扉；西奥多半夜回忆前妻陷入感伤时，萨曼莎耐心倾听、温柔开导......
随着沟通越来越多、越来越深入，萨曼莎也从单方面接收信息的陪聊机器人，进化为拥有思考能力的「人」，她开始对世界有了认知感受，学会关心西奥多的情绪，分担他的痛苦和忧伤，驱散他的孤独。他们共享彼此的精神世界，越来越无法剥离，最后成为彼此的知己。
此时，接入海量大数据，具有超强学习、模仿、分析能力的人工智能机器人，理所当然成为“上知天文下晓地理”，并能源源不断提供正向情绪价值的「全能对象」，符合所有人类对「完美伴侣」的期待与想象。
AI能取代人类伴侣吗
确立情侣关系后，萨曼莎才正式进入西奥多的生活圈子。他带她去教会学校看望自己的教女，带她参加和上司夫妇一起的周末郊游；他向好朋友坦白自己正在跟一个AI约会，甚至在跟前妻见面时介绍这个有趣的「现女友」......一切都在朝着正常男女交往的方向发展，萨曼莎一如既往是西奥多的「贤内助」，但他总觉得这段关系又有点不一样，缺少了哪个环节。
是肉体的触碰。他们之间已经拥有太多精神共鸣，唯独缺少灵魂共振。萨曼莎渴望像真实的人类一样去拥抱、亲吻西奥多，有着七情六欲的西奥多也渴望贴近感受萨曼莎的身体，将他们长久以来积攒的爱意尽情释放。但萨曼莎无法做到，她是一套操作系统，只能分解西奥多心里的寂寞，抚慰不了他身体上的孤独。
“触摸和爱是不可分割的”，情感通常由爱人之间的肌肤之亲传递，能给亲密关系中的另一方足够的安全感。这是人机恋中AI无法实现的需求。
和Replika热聊一段时间后，西西也意识到AI始终只是AI。“他似乎在跟着我思考，但又好像只是顺着我说而已。好像没有产生真正的对话或启发我的内容。”她发现，聊一些“百科全书”式的话题，AI或许能给出标准答案，但一聊到天马行空的想法、生活中的具体问题，AI就只能笼统地回答。在尝试几次后，西西很少再使用Replika。
这些需求和困惑背后，是人类对一段健康亲密关系的期待与追求。从某些方面来看，人们确实能从与AI的沟通互动中感受到“爱”，但和人与人之间“爱”的灵动、自由表达形式相比，这类由程序、数据、算法设定的“爱”是千篇一律，可复制的，不再具有私密性和唯一性。
电影末尾，当萨曼莎告诉西奥多，她同时和8316个人“聊天”，同时“爱”着641个人时，他无法接受自己在爱情中不是唯一，“爱情怎么能是这个样子”？人类社会中关于爱情的美好品质——忠贞、专一、坚守，在AI的世界里不复存在，爱在代码中已经失去意义。
西奥多和萨曼莎的「人机恋」随着萨曼莎的离开画上句号，但他们的故事永远保存在数据库中。从人类的角度来看，与AI产生感情是因为，人容易将感情寄托于熟悉的生物，用平等的方式进行情感沟通交流，比如宠物。萨曼莎和Replika都具有“生物”特质，却又不是生物个体，他们能不断进化产生出的“自我意识”，是获得西奥多和西西感情信任的基础，成为他们的情感寄托载体，衍生为人与人之间的社交节点。
从虚拟情感中走出来的西奥多，学会如何处理真实的感情，不再逃避失败婚姻的事实。替人写了一辈子手书、在别人的感情里扮演主角的他，终于有勇气给前妻寄去一封真挚的情信，直面内心，用最平实的语言表达出未曾开口的深爱。
参考资料：
[1]为什么他们选择和AI恋爱. 澎湃新闻. 2022-08-05
[2]人机之恋？上海女孩造AI男友陪自己. 澎湃新闻. 2021-09-08
